成眠

【巍然】干戈（7）

更新咯！

      折腾到最后，两个人的呼吸比淋在身上的水还要烫，一个没骨头似的往另一个身上挂，无比心安理得。沈巍无奈，把干净的大浴巾披到井然后背上，一路抱着回到卧室。

       井然像个纡尊降贵的猫，刚才放下身段把沈巍伺候了一回，这会儿又眯着眼睛恢复了矜贵与优雅。被伺候的那个就不那么从容了，屋里屋外明晃晃地亮着灯，沈大教授无比自觉地找来干净的睡衣内裤，把井然的那套放在床边，自己拿着另一套要去客厅里穿。

       井然笑他：“穿个衣服有什么好回避的？”

       言外之意明显，明明脱光了都见过。沈巍没应声，他在刚才的过程中完全化身成了一个哑巴美人，尤其在最后环节，井然一抬头，沈巍脸红得活像没出阁的黄花姑娘，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被人欺负的那个。

       睡衣是宽松款式，上手摸着很软，凑近了闻，有种淡淡的花香味，不张扬，让人从内到外的舒服。内裤是全新的，井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，边穿边笑，穿好以后把浴巾叠整齐，拿在手上，去客厅找沈巍。

       沈巍穿的是件浅灰色卫衣，下半身是条深色卫裤，头发乖乖巧巧地垂在额前，跟平常永远西装革履的样子截然不同，看起来像没出象牙塔的学生，又像个听话温顺的金毛犬。

       沈巍的头发好像不怎么湿，干的很快，反而是井然的，只擦到半干，发尖似乎还能攥出水来。沙发罩刚被沈巍拆下，井然找个不近不远的地方落座，动作很别扭，沙发的材质不是软到能陷下去的那种，有些弹力，坐着发硬，弄得井然皱了好久眉头。

       先是不说话。井然静静地看着沈巍沏茶，那套茶具新得好像根本没被使用过，沈巍的手指甲圆秃秃的，捏茶壶只用指腹前面一点点，力气很足。他手型很流畅，有棱有角，血管若隐若现，肤色是一如既往的白。

       沈巍很白，这点井然一早就注意到了。他白得不像个男人，或者说不像一个普普通通三十多岁的男人，可偏偏这点白又丝毫不影响沈巍的男子气概，他的样貌，他的言行，他的见识，他的为人，只要跟他接触过，就一定会留下很好的印象。他固然长得很好看，但绝不属于柔美类型。个人爱好是特殊了点，可跟同一个圈子里的人比一比，他一定是精品中的精品，打着灯笼也难找。

       如果心思没那么重就更好了。

       井然这么想着，沈巍已经把茶递到面前了。这人伸着手递茶，眼神却不在井然这，像在躲着什么，没漏破绽。井然不想如他的意，接茶的时候用食指蹭过他手背，若即若离，暧昧又不刻意，随后若无其事地端到鼻子前，慢悠悠地开口。

       “你上一个搭档也是这样喝你沏的茶吗。”

       是问句，但没用问句的语气，井然惯用的施压招数。沈巍一愣，有些意外，紧接着就回答说：“他不喜欢喝茶，他喜欢跟我反着来。”

       有时候太诚实不是什么好事。井然舔了舔后槽牙，说：“我一直觉得你应该很聪明，最差也不算傻。沈巍，我是在吃醋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……抱歉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用不着，反正是过去的事了。看你这样，之前肯定没谈过恋爱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嗯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“那就跟我谈谈看。”

       沈巍愣了愣，明显是想躲又躲不过去，只好说：“可你不是说过，制定协约第三条是为了控制你自己的感情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“破坏协约第三条的人是你。”井然打断他，“我是说过这话，但你不能这样骗我，沈巍。”

       沈巍沉默片刻，拿起茶盏吹了吹，说：“我不太能明白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那就把话说清楚。”井然不带什么攻击性地笑了一下，“昨天晚上，你定的饭店是你父亲名下的产业，而且你知道跟我车的是你沈家的人。”

       沈巍不作声，安静地喝了口茶。

       “你跟你父亲不和的传闻谁都知道，沈大少爷竟然带人过去吃饭，目的过于明显了。”井然看沈巍喝茶喝得认真，伸手把茶盏夺过来，“你要把我这张脸拿出来让你父亲看看，最好能让他以为我跟你一伙。”

       沈巍不轻不重地说：“昨晚好像是你主动表明立场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确实，我被人算计了。”井然的笑眼盯着沈巍，仿佛只是在说玩笑话，“沈教授教会我一个道理，防人之心不可无。”

       沈巍的眼神变得犀利，又因为唇角抿着笑意，让他显得莫名柔和。他盯着井然的眼睛，说：“你既然都知道，还送上门来做什么。”

       井然气得发笑，把沈巍的茶喝完，说：“你真是混蛋啊。”

       他虽然在骂人，笑意里还带着纵容：“只许你算计我，就不许我图你点什么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他说完，空茶盏还到沈巍手上：“虽然我还没什么证据说你投资那群大学生是为了我，但总归是你毁约在先。”

       井然对自己太过了解，搭档的身份一旦挑明，跟对方的发展就会处处受限。他想了又想，觉得跟沈巍做不了普通朋友，更没办法当做不认识。

       “我来告诉你答案。现在你拉我入伙最好的方式就是答应我，做我男朋友。”井然轻松地说，“你家的烂摊子我可以插手帮你，但你必须努力当好一个男朋友。我保证，在你让我觉得不满意之前，所有事以你的利益为重，我的全部身家送给你当筹码，怎么样？”

       沈巍低头续上新的茶，端给井然：“你胆子真的很大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敢算计我，你也不错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你的合伙人知道这件事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“怎么，怕他给你拖后腿？”

       “怕我们让无辜的人遭殃。”

       沈巍的用词让井然满意至极，他笑着喝了口茶，说：“他是自己人，遭不遭殃，取决于你。”

       沈巍点点头揽下这个重担，他俩互相对视一会儿，沈巍说：“我不太会谈恋爱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我会教你。”井然笑得有些无奈，“你这么聪明，应该无师自通才对。现在帮我把头发吹干。”

       既然井然这么说了，沈巍一如既往地听话，很快取来吹风机，在井然坐的位置附近找了个插头。

       开关拨到最小档，沈巍的手指温柔地插进井然的头发，轻轻晃动着拨散。机器的噪音不是很刺耳，井然闭上眼睛，忽然觉得心里一松，感官告诉他现在身处的环境很安全，不需要思考复杂的利益关系和人际关系，虽然理智会把他往反方向拽，但在这一瞬间里，他到达了一个梦寐以求的状态。

       一个不需要考虑外界，只需要专注自己的状态。

       不管他和沈巍之前是以什么方式认识和相处的，现在他都只能确定一件事：沈巍的存在会让他很安心，很舒服。

       可能这也就是为什么，他从始至终都不愿意选择去走割舍沈巍的那一条路。

       “沈巍。”吹风机关掉以后，井然开口，“你每天都要说爱我，不限次数。”

       沈巍安静地把吹风机的线收好，蹲在沙发前仰视井然，眼神像溪水一样纯净。

       “我爱你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还有，每天都要吻我，不能低于十次。”

       没人在乎几次，沈巍只是照做。他撑着沙发吻上来，温柔又霸道地掌握着主动权，舌尖轻轻伸出去试探，被井然抓包，缠绵了好一会儿才黏黏糊糊地分开。

       “好了，其他要求以后会跟你说的。”井然的表情看起来还算满意，“现在聊你家的事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你知道多少？”

       “外面传了多少，我就知道多少。”井然说着，突然抬眼看了看时间，“先等一会儿。”

       沈巍眨眨眼睛看着他。

       “我俩现在这样像谈生意。”井然说，“这个时间，我们应该在被子里抱着说悄悄话。”

       沈巍一点就通，动作轻而有力地把井然抱起来，到卧室的几步路走得四平八稳，安置好井然，也没忘记把客厅的灯关掉，光亮只留床头的一盏，然后钻进被窝，伸手把井然卷入怀里。

       沈巍之前不是没有在井然的别墅里留过夜，但从来都是单人单间。同床而眠也有过，两个人一边一个被角，谁也不挨谁。像这样面对面地抱着，是前所未有的第一次。井然的呼吸太近，有节奏地喷洒在沈巍的皮肤上，周围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，即使是一声轻而短的梦呓，也能听得清清楚楚。

       沈巍好像明白了井然的用意。在这种氛围下，就算真的要谈生意，也会被当作调情来对待。

       井然顺势伸出脚贴住沈巍，抵足而眠的姿势仍然觉得不够亲密，于是小腿也送过去，别开沈巍两条腿，搭在中间，这样他们上半身的缝隙就只容得下两条胳膊。井然能感觉到沈巍的心跳在加快，于是带了点笑意用嘴唇吻他的下巴，同时手腕一翻，掌心贴住他的左胸。

       “沈老师。”井然的声音很轻，“跟我说点别人不知道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沈巍呼吸停滞，眼神呆呆地望着井然近在咫尺的鼻梁：“你想听什么？”

       “什么都可以，比如，你跟你父亲不和的原因。”

       井然只是随口一问，沈巍却沉默了很久，整个人慢慢僵在他面前，眼睛里面像墨一样浓重。井然能感受到他胸膛的起伏比刚才加重了太多，好像情绪已经在无限翻涌，可被沈巍死咬着忍了下来。

       这样的反应让井然措手不及，他没有多想，在被子里蹭近些，把沈巍抱进怀里。两个人身高本就不差多少，井然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揽住沈巍的肩，手掌揉揉他的后脑勺，像安抚一只受了惊吓的小狗。

       “不想说就不说。”井然的声音比刚才多了几分温柔，“前因后果都不重要，我们按你的计划来。”

       沈巍像刚回过神，殊不知自己后背已经出了一层冷汗。他埋在井然颈窝里闭上眼睛，用很冷静的语气说：“他杀了我的母亲，他不配下去见她。”

这两天终于不忙了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