成眠

纯包,写水仙。
微博:月下不得成眠

【巍然】干戈(4)

  沈巍后来才知道,那天晚上过后,井然不仅赔了钱,还得罪了出品方。接下来的三个多月,没有导演敢找他拍戏。

  他说的那个公主就是金主的女儿,高中肄业,整容脸,进组就说要改剧本。井然倒霉,不知道怎么有幸让公主赏识,被要求加感情戏和亲密戏。本来拍夜戏收工不会这么早,但井然拒不拍摄乱加的部分,说找不好状态,于是整个剧组只能提前下班。

  那天迟到的时间他就待在沈巍房间的楼上,导演和编剧陪着他听公主摔东西。

  “摔完了吗?我要回去休息了。”

  “你最好能睡得着!”

  他扬长而去,另外两个倒霉蛋继续听公主摔东西。

  事实是不光睡着了,还被沈巍照顾得很好。第二天睡醒想拿着体温计去找制片人请假,结果没烧起来,好在感冒的鼻音和昨晚喊哑的嗓子给他帮忙,成功拖延了去北京的行程。

  再然后是接连半个月电话不接短信不回,制片人的电话就直接打到他们公司找人,陈一鸣说。

  “哥,他算大股东,用不着跟我事事报备的。实在不行,你看要不我去给你救救急?”

  陈一鸣眯着眼听制片骂脏话,井然坐在他对面悠闲地喝咖啡,等电话一挂,事不关己地问。

  “他说什么了?”

  “还能有什么。金主不满意要撤他的资,他要么再去跑点业务,要么散伙都别干。”

  “他原话这么说的?”

  “原话?”陈一鸣撑着桌子站起来,苦大仇深地皱起眉,清了清嗓子,“井然不想混能不能别拉上我啊!”

  绘声绘色学了一句,陈一鸣嫌弃地撇撇嘴,抢过井然的咖啡杯。

  “你什么打算?”

  “打算歇两天。”井然好整以暇,直了直腰,“打算把给你的那张卡花光。”

  陈一鸣知道他说的是给沈巍打钱的那张卡,犹豫了一会儿,说:“你这钱花得挺开心,可是你知道花给谁了吗?”

  “我不想知道,不然就不开心了。”井然没注意陈一鸣的语气有点怪异,自顾自地说,“你之前说得对,他是该来拍电影。他来,三级片我都陪着演。”

  陈一鸣假笑了一下,心说你要是知道这位是谁,会为这句话后悔的。

  井然做甩手掌柜,他这个当老板的却不能不替他探清楚对方底细。一开始看他姓沈,没多想,一查这人在龙大教书,说不会这么巧吧,再找人问得清楚点,发现果然跟沈氏集团董事长的大儿子同名同姓。

  陈一鸣叹口气,把咖啡放在井然面前:“那你好好跟那位玩几天吧,公司的事不用管了。”

  井然一个人罢工,公司其他艺人不能跟着不吃饭。娱乐圈的利益关系他门清,得罪了一边,就找另一边的合作,难不倒陈一鸣。

  于是他放心大胆地跟诺斯交流感情。一般一周一次,左边的房间玩腻了,偶尔去右边睡睡软床。而且自从酒店那次以后,井然付双倍酬金的概率达到了百分之百。沈巍拿了钱一分不动地存起来,合同签了七个月,他净赚三百万。

  陈一鸣一开始说的是“让井然玩几天”,结果这人一直玩到了十二月,年终一算账,吓得陈总有点心慌。后来想了想沈家好像不做什么违法生意,沈巍也是出了名的不跟家里沾边,这些钱打在他私人账户上,应该没什么问题。

  当务之急是让井然参与工作,不然一直被他粉丝骂自家公司不作为也不大好听。井然表示可以接戏,但不想接大导演大制片的戏。

  陈一鸣知道他的脾气,正好俩人母校刚毕业的师弟要拍献礼电影,就把剧本推到了井然手上。那边师弟也非常高兴,当即组了个饭局,拉着这一伙人先认识认识。

  主题是致敬院士,分单元,给到井然的体量并不多。饭桌上的年轻演员都是生面孔,井然是学长,也算大前辈,合照拍了不少,还友情赠送签名照。场子热得差不多,陈一鸣开始聊正事。

  “资金啊,取景这些,都敲定好了吗?”

  年轻导演戴个眼镜,姓张,身上有点胖,看起来蛮可爱。他说:“陈哥,我实话说,这个本子市场看不上,我们也不指望卖多少钱。我们先联系了龙城大学,想借用寒假这段时间在他们那拍摄,还顺便问了他们的一些素人教授有没有兴趣参演。这其中呢,有位姓沈的教授,看我们都是刚毕业的学生,免费出借他的实验室,还愿意给我们补资金链。过两天就签合同。”

  这段话要素过多,陈一鸣偷偷看了眼井然,后者慢条斯理地咬着块红烧带鱼,丝毫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。

  陈总笑得很勉强:“这不是挺好的事情吗,高知分子的格局果然大。那就等着定日子开机了,来,走一个。”

  正式开机前,导演带着剧组主要工作人员去龙大开会,主要是商量布景和道具,另外就是给主演们接触科研环境的机会,提前进入角色。井然兴致不高。眼看开工在即,他特地买了点新玩意,信息给诺斯发过去,结果对方隔了四个小时说,抱歉,这次没时间。

  开会前一天在公司跟陈一鸣吐槽对方的反常,结果陈一鸣也一反常态,看他的眼神带了些同情,说:“如果世界上有后悔药,你吃不吃?”

  井然看了他半天,面无表情地白了他一眼:“给你你吃不吃?”

  “我肯定吃,我还替你多吃一口。”

  陈一鸣真诚地说完,又添了一句:“明天我出差,有什么事的话自己扛,别找我。”

  井然听得莫名其妙,但第二天他坐进龙大生物系实验楼五层会议室的时候,忽然懂了。

  诺斯仍然穿西装,跟在龙大党委书记的后边走进来,身后还有几位,井然没记住是谁。

  只记得当时一直盯着某人看,脑子完全丧失思考功能,机械地跟着导演客气了几句,才接收到了一点有用信息,这人大名叫沈巍。

  紧接着有用信息像浪一样涌上来。他发现这人是主要取景实验室的负责人,也是那天饭局上说的冤大头教授。

  就说陈一鸣昨天怎么奇奇怪怪的,原来在这。

  对方似乎察觉到了这种有如实质的目光,于是同样目标明确地看过来,笑容温和又礼貌。

  井然也笑,只不过意味不同。

  谁都没说话。

  两边的领导先走过场,说些荣幸、鼓励、支持工作之类的话。送走校长和书记,导演这才跟沈巍介绍工作人员,按重要程度,第一个就是井然。

  于是沈巍得以师出有名地看他一眼,用井然无比熟悉的声音说:“井先生,久仰。”

  井然没有立刻答应,而是停了一会儿,一字一句地念了一遍对方的名字:“沈、巍。”

  他紧接着说:“沈教授,久仰久仰。”

  这两句的衔接行云流水,连导演也挑不出丝毫不妥。

  开完会,又要吃饭。井然借机会掏出手机来谴责陈一鸣,陈一鸣发来冰冷的四个字:“已读不回。”

  还好沈巍本人跟他印象中的诺斯没什么太大不同,话照常少,照常是不喝酒,除了好像不认识他以外,其余都跟诺斯一样。

  这让井然觉得自己的情绪多少出现了一些不稳定。不过想想也是,他俩的关系不方便说句认识,何况协约也写得清楚,沈巍不能以任何形式通过任何方式向任何人透露他和井然的关系,还写了不准有私人交流。

  私人交流,井然一想到这个就觉得自己好笑。陈一鸣辛辛苦苦替他瞒了大半年,这个叫沈巍的在表面上也什么都不过问,结果私下里弄了这么大一出戏。现在不光这人叫什么在哪工作都知道了,还要面临一段时间的合作,对方的身份从活动搭档一下变成金主,感觉很像被玩了一样,不免让人生气。

  生气之余,不得不说还有点可惜。

  剧组在龙大待了一整天,井然开会开得头疼。天刚擦黑的时候各回各家,沈巍这时候开口了。

  “井先生,方便请你吃饭吗。”

  白天刚认识,晚上再一起吃个饭,方便吗?

  “方便。”井然大方答应,“你定地方,我来开车。”

  沈巍坐副驾,挑的地方有点远,正赶上元旦假期最后一天,给他俩堵在了高架桥上。

  “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?”井然盯着前车的车牌号,面无表情地开口。

  “有。”沈巍撑了撑眼镜,“上次是在跟导演签合同,时间冲突,所以没去。”

  “还有呢?”

  “最开始他们来谈这个项目的时候,我不知道你也参与。”

  “嗯,我也是刚知道你在。”

  “不是故意瞒你。”

  井然不用看,都知道这人的眼神现在肯定特别无辜。

  “陈一鸣很早就想问你要不要拍电影,我看今天你这出谁也不认识谁演得就很好,比我都好,考虑考虑转行?”

  “……抱歉。”

  几句话说得又慢又轻。井然没按导航的规定路线开,找到个出口就拐了下去,匝道上一脚油门踩到八十迈。

  不过还是很快恢复冷静,他单手扶着方向盘,把速度稳了下来。

  “别的呢,没话说了?”

  沈巍的眼睛盯着后视镜,沉默了一会儿,说:“后面那辆车,好像从龙大就一路跟着我们。”





评论(12)

热度(80)

  1.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